【煊陌】蜂鸟
OOC 请勿上升真人
都是我编的
1
我飞身一跃翻过学校围墙稳稳着地，果不其然听到身后有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装作没听到只顾拍掉校服裤子上的灰尘，身后人又不依不饶地喊了一句胡文煊。
于是我只得不情愿地转过身来还不忘送他一个坏学生的标准微笑，“老师你怎么每天都在这逮我呢，是不是暗恋我啊？”
不知是不是正午的阳光太好，他两只眼睛眯成月牙似的看我。我看的有些恍神，看来真的是太阳太刺眼。
他轻巧地无视我的调笑，“午休快要结束了，快回去上课。”
没有收获批评的我立马咧嘴应了声好向教学楼冲刺，留他在身后絮絮叨叨地嘱咐不要在教学楼里跑步。那时我十八岁，高三，还固执地认为只要比老师先进教室就不算迟到。
林陌半个月前到我们班上做实习副班主任。班主任介绍的时候我在课本的掩护下打手机游戏，他一开口我不小心按错好几个键被敌人秒杀，看着屏幕上game over几个大字我只好不情愿地把视线投向讲台。林陌站在绰号铁面包公的班主任身边温温柔柔地笑着，我心想现在做老师都不用考核普通话的吗。
我从进高中开始就是出了名的坏学生。说起来我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无非是些不交作业，在学校叫外卖，上课打游戏，午休翻墙去网吧之类的小事。只不过班主任早早就将我划分在没必要费力气再去管教的学生之列，我自然也是乐得清闲，每天坐在教室靠窗最后一排的位子打游戏，累了就睡觉。
这可真是个好位子。我对前座的胡春杨说，你有没有看过日本的动画片，动画片里的男主角都坐这个位子。胡春杨一脸迷惑而又无辜地看着我。
此刻他脸上带着同样的表情对我说胡文煊林老师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我一下没反应过来林老师是谁，过了半晌才想起来是那个新来的副班主任。
我百思不得其解林老师找我能有什么事。胡春杨又说他想和你谈谈志愿调查表的事。
这几个字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我在桌肚里掏了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一张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纸，上面印着歪歪扭扭五个大字。我把纸抚平，在请填写你的目标大学的几个格子里自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写。
隔壁桌的黄嘉新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这个林老师可不简单，居然敢叫胡文煊到办公室去。我把志愿调查表揉成一团弹到他的脑门上让他闭嘴。
一进办公室我立马换上专门对付老师的微笑假惺惺地问林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儿。林陌从试卷堆里抬起头来看我，明明在室内不知怎么的他还是眯着眼睛。
“胡文煊，你的志愿调查表怎么没有交呀？”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一下就将我虚张声势的气焰扑灭了一半。我本来还腹诽连班主任都不管我了你还吃力不讨好地想感化问题学生回去好写实习鉴定报告呢，现在真的面对他却是不敢吭声了。
“我……我还没考虑好。”
林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仔细一看是我之前的成绩单，“现在没想好也没关系。老师看了你上次模考的成绩，你理科的成绩其实都挺不错的，只要语文和英语能再提高一点，省内几个一本的理工科院校还是挺有希望的。我帮你列了一个名单，你可以回去再好好看一下。”
我这才注意到成绩单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列了好几所本省和北上广的理工科院校。
林陌的字也真是不咋地。我漫不经心地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说谢谢老师关心，不过其实没必要。
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问为什么没必要。
“就算我没考好，爸妈也会送我进一所差不多的大学的。”
办公室很安静，我大剌剌的鬼话听起来特别刺耳。其他埋首批卷子的老师都嗤笑起来，还有老师出声说林老师你新来的不了解，胡文煊不用读书也能上好大学，你别在他身上白费精力了。我全都装作没听见。
林陌闻言皱起了眉头，我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他把成绩单递给我，还是温温柔柔的语调，“你瞎说什么呢。回去再看一下好不好？”
我不知道林陌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总是软的像棉花糖让人无法拒绝。我低下头，除了好什么都说不出口。
2
那张贴着便利贴的成绩单一回家就被我垫在了电脑底下。之后每次掐着午休结束的时间翻墙回学校的时候林陌都站在墙边等我。我变得有些怕他，我倒情愿他骂我一顿，质问我翻墙出去干嘛了。但他偏偏不这么做，只会笑意盈盈地说胡文煊，快回去上课。我怕他接着就要软绵绵地问上次给你列的学校你看了没有。你看一下好不好。我答不上来。
我开始认真听语文课了。我的课本第一次被它的主人认真阅读而不是用来给手机作掩护。黄嘉新瞪大了眼睛戳胡春杨说你看胡文煊到底怎么了，胡春杨转过头来悠悠地问我上次志愿调查表的事林老师跟你说什么了。我苦着一张脸背滕王阁序，我又答不上来。
让一个高中三年几乎没翻开过语文课本的人立刻步入学习的正轨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比打游戏还要多付出两倍的精力。其一是我得控制自己不要去多想林陌的事情，其二是我不得不承认他普通话的口音着实引人入睡。
晚自习前黄嘉新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见我在打黄金矿工而不是在背古文似乎松了一口气。他一把勾住我的肩膀，“下去打局篮球？”
我心里正烦得很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于是立马应允，带上啦啦队胡春杨气势汹汹地下楼。到了篮球场才发现是高一高二的小学弟在和高三的打毕业友谊赛。隔壁班的同学招呼我和黄嘉新过去，说这是高考前高三的最后一次打比赛了。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刺眼，我却一直装瞎子似的看不见。
三月的夜晚已有些许炎热的气息，篮球场边杂乱无章的呐喊声让我愈加烦躁不堪。我只想把心中说不出来由的躁动全部释放在此处，因而打得比平时更凶更狠，不顾一切地去抢对方的篮板，在空中失去重心找不到落脚点的时候才突然害怕起来。
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操场边的胡春杨在大喊胡文煊小心。我心想这小子原来也能发出这么响的声音啊。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两个脑袋争先恐后地闯入我的视线。左边是蔫了吧唧的黄嘉新，右边是哭成了糯米团子的胡春杨。我嚷嚷着哭什么呢这点伤对你火哥来说算个啥，结果不小心动了下脚疼得我龇牙咧嘴。
“别乱动啊，”医务室的医生见我醒了过来查看我的伤势，“还好只是普通的扭伤，已经给你冰敷过了，休息个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不过别再打篮球了啊。”
我不情愿地点点头。黄嘉新在一边耷拉着脑袋嘟嘟囔囔地说都怪我硬要拉你去打篮球，我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哥能休息一个星期开心还来不及呢。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一颗毛茸茸的棕色脑袋探了进来。是林陌。我很不自然地哼唧了两声。
他和医生交谈了两句，又催黄嘉新和胡春杨去上晚自习。医生说差不多要吃晚饭了也跟着他们两个走了。医务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一下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面对他，又想起我现在脚伤了根本也动弹不得。
“脚还疼吗？”林陌问我。他平常总是月牙弯弯的眼睛里难得没什么笑意。
“一点不疼。哎呀老师没事，我以前打篮球不小心扭伤脚休息个一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根本不用一个星期……”
他打断我的话，“你在这乖乖躺着，我联系你的家长让他们来接你回去。”
“老师，”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爸妈都在外地，保姆今天也不来，家里没人来接我。”
我说的很大声，好像在刻意讨要他的关心。林陌抿着嘴看我，我吃不准他是不是有些生气了只能也理直气壮地回看他。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老师送你回去。
他搀扶我起身，我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好软，又好凉。
上了出租车我报了家里的地址，狭小的空间又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林陌侧身看着车窗外不像是要和我说话的样子，我只能主动开口，“老师，医生让我休息一个星期，那我是不是这一个星期都不用来上学了？”
林陌反问我，“你刚刚不还说你只要休息个一两天就行了吗？”
我一时语塞，又立马嬉皮笑脸地说老师，虽然我恢复能力很强，但我受了伤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我自己都拿不准我对林陌究竟是什么态度，我有时是有些怕他，有时又想逗他。我总是毫无征兆地在两种状态中随意切换，好似精神分裂。
他叹了口气，“老师是心疼你受伤，但是你休息一周缺的课怎么办？这样吧，你在家休息一个星期，老师每天给你送作业来第二天来收。你也不能只呆在家里休息不学习，行不行？”
我最怕林陌对我说这样好不好，那样行不行，他软绵绵的语气总是自动帮我收回所有拒绝的选项。我只能喃喃地说好，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亏，于是又说老师，那你来收作业的时候也顺便帮我补习下语文吧。
听到这句话林陌很惊讶似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突然开窍想要好好学习了？”
我嘴犟地说我那么聪明，理科随便学学都能考挺好，语文再好一点一本不是随便考考了。其实我心里一点也没底，上次模考的成绩我连去年一本线的边也摸不到，好像我把成绩单压在电脑下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个事实了。林陌却也没戳穿我的逞强，温柔地说好，你想要好好学习老师当然支持你。可我也不明白我究竟是想要学习，还是想要别的什么。
我和林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班级里的事。正好碰上晚高峰，学校到我家又必须经过市中心的几条主干道，出租车被堵在下班回家的车流中动弹不得。车内密闭的空气让我逐渐有些昏昏欲睡，见我已经快要上下眼皮打架林陌体贴地说困了就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得寸进尺地说坐着睡不舒服，脖颈痛，我好像不小心把脖子也一起扭了。林陌有点无奈地问那你想怎么睡啊。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侧身就往他大腿上靠，他被我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轻轻揪了一下我的耳朵。
“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下次可不许了啊。”
我嘴里含糊地回答着好，伸手把校服外套的领子立起来遮住耳朵，生怕被林陌看到我红透的耳根。
3
我果然恢复力惊人，第二天起来脚就好得差不多了。一整天我在家里坐立难安，想学习却又没那个心思，最后只好把乱糟糟的房间整理了一通，把下午来打扫的保姆吓了一跳。
吃晚饭的时候林陌来了。我兴冲冲跑去给他开门，他打量我好一会儿，“恢复得很快嘛，看来明天可以去上学了？”
我立马苦着一张脸开始做作地喊脚疼。林陌把课本和试卷放在饭桌上，旁边还摊着我吃到一半的蛋炒饭。他迟疑了一会儿问我，“晚饭是保姆给你烧的吗？”
“对啊，平常晚饭都在学校吃，保姆就周末过来给我烧饭。不过我这一个星期都要呆在家里，就让她工作日也来了。”
他又轻声问我，“你爸妈平常都在外地吗？”
我满不在乎地回答他们平常都在外地做生意，几个月才回来一次，又略带不满地说老师你到底是来家访还是来给我补课的啊。
“好好好，那我不问了，”他这才摊开试卷给我讲题，“上周小测的这张卷子，现代文阅读的这道题……”
我不得不承认尽管林陌的普通话总是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当上语文老师的，他讲题的思路却很清晰，之前在我脑袋里像一团浆糊似的黏在一起的各类叙述手法修辞技巧都被他温柔地抚平了。虽然我总是忍不住要拿他的烫嘴普通话打趣，每次都把他气得nyanya乱叫。看着他气鼓鼓地说你不应该叫胡文煊应该叫胡文赖，我不禁又更想逗他。
林陌让我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也给我补了一个星期的课。我自然也不敢偷懒，每天认认真真地填满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准时上交。不幸被我拿来垫电脑的成绩单也终于得以重见光明，便利贴上林陌写的每一所学校的旁边都标上了去年省内的录取分数线。
直到我为了明天林陌不会再来我家补课而不是明天又要去上学而闷闷不乐了一整天的时候，我才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林陌买了两块小蛋糕，美名其曰庆祝我脚伤痊愈重新回学校上学。我却没什么吃甜食的心思，叉子刚碰到草莓就滚落到了奶油旁边，好像在无声地抗拒着我。
他似乎看出我情绪不高，“都在家里休息一个星期了，明天差不多也该去上学啦。”
“我知道……”
让我不开心的不是这件事，但我总不能把自己都还梳理不清的情绪向他和盘托出。我只能斟酌着词句小声开口，“老师，你以后……还能给我补课吗？”
“当然可以啦，”林陌的嘴巴被蛋糕塞得鼓鼓的，说话声音比平时更为含糊，“只要我在办公室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问题目嘛。”
我有点烦躁地戳了戳草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让你像这几天一样到我家里来给我补课。我想和你两个人在一起。但我说不出口。林陌为了我已经请了一个星期晚自习的假了，我不能总是撒娇和他提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林陌似乎还以为我只是在为了明天要去上学而不开心，“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学习嘛，对不对？”
我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他，却发不出声音。林陌说的对，我做了三年坏学生并不是因为我讨厌读书。相反，初中的时候我还算得上是个好学生，不仅成绩优异还热衷于参加校园活动，只不过当我发现无论我拿到什么样的成绩或者荣誉回家面对的都是保姆做好的冷冰冰的饭菜的时候，我就放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了。既然没有人在意我到底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既然只用出钱就能上一所差不多的大学，我何不选择一种更轻松的活法呢。
林陌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说，“虽然其他老师都这么说，但我一直都觉得胡文煊不是个坏学生，你觉得呢？”
我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林陌嘴边沾着的奶油好刺眼，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帮他擦掉。
“老师，我……”
他还像平时那样眯着眼睛笑着看我，“怎么了？”
我嘴边涌上来好多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现在说的话，又被我费力地一点一点吞咽回去。
“我……我为了老师，会好好读书的。”
林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瞎说什么呢，你是为了自己读书，又不是为了老师读书。”
我为他过于正确的回答而哑口无言，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用餐巾纸擦掉嘴边的奶油。
4
高考结束后我被爸妈遣送到乡下的老家陪爷爷奶奶顺便照看放暑假的堂弟堂妹。老家的信号特别差，微信经常正在连接中，更不用说打游戏了。我只能偶尔跑到镇上唯一一家麦当劳去蹭网。每次连上微信都能看到黄嘉新给我发高考理综试卷标准答案、今年理科一本分数线预测之类的东西，通通被我无视。
脚伤痊愈回到学校我也过上了和全国九百多万考生无二的高三生活。因为之前两年几乎没认真读过书，我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弥补和别人的差距。我把目标定在林陌便利贴上列的学校中去年省内录取分数线最高的A大，足足比一本线高了几十分。高考前一个月最后一次填写志愿调查表我在纸上郑重其事地写下A大这几个字，黄嘉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胡春杨在前排默默为我鼓掌。
林陌又一次叫我到办公室去谈志愿调查表的事。我最近一次模考的成绩已经比之前要提高了不少，但离目标学校还是有些差距。林陌逐一分析每门科目还有哪些可以提高分数的地方，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他的手指所吸引。林陌有点嗔怪地用笔敲了敲我的头，“你有没有在听啊，给老师点面子好不好？”
好。当然好。我怎么才能对林陌说不好呢？
出分数的前一天晚上我没有睡好，弟弟妹妹在隔壁打闹的声音让我心烦意乱。我想起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我冲出考场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等在门口的林陌，他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我们班的同学，我等了好一会儿才和他说上话。
林陌照例是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自觉发挥得还行，但能不能考上目标学校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支支吾吾地说老师，分数出来之后我有话和你说。他点了点头说好呀，你要商量填志愿的事随时都可以找我。我差点没气得一口血吐出来。
我从早上开始就坐在麦当劳严阵以待。我倒也不是非A大不上，只是我有点固执地认为只有考上A大才能向林陌证明自己，我才能有资格对林陌说我喜欢他。
查分网站特别的卡，我只得不停地重复按下电脑的刷新键。黄嘉新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一按下通话键他激动的音量让我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你总算接电话了！我跟你说啊，我之前对了理综的答案还以为要没戏了，结果语文和英语都比我想得要好……”
我恶狠狠地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吵死了。黄嘉新喋喋不休地向我播报他的每一门成绩，末了才想起来问我考得怎么样。
“我这边网太卡了，到现在还登不进去。”
他的声音又提高一个八度，“你早说啊！准考证号告诉我我来帮你查。”
我把准考证号告诉黄嘉新，他总算消停了一会儿，只听见他敲击键盘的声音。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居然要黄嘉新来定夺我的生死了。
我还没来得及紧张黄嘉新又在我耳边大叫起来，“我靠胡文煊，你A大稳了啊！比去年分数线高了快二十分呢。”
查分网站不知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果真是黄嘉新报给我的那个分数。我无视他在电话那头的大呼小叫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打开通讯录按下了林陌的号码。我心脏跳得好快，比查分数的时候还要紧张一百倍。
拨号音响了好久，久到我都快以为这家麦当劳的信号也有问题了才听到林陌软软地说了一句喂。我心脏又漏跳半拍，一下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胡文煊，考的怎么样呀？”
也不知道是我这儿的信号太差还是林陌那儿太吵，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里夹杂着许多杂音。我如实报了自己的分数，他立马欢欣雀跃起来，说恭喜你呀，这个分数肯定可以上A大了。
我之前在心里打的所有草稿被我全数忘光，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老师谢谢你。他说谢什么呀，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说这话的样子。
“老师，你还记得考完那天我说分数出来之后我有话和你说吗？”
“记得呀。什么事，你说吧。”
我握着手机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好多汗，“我想见面说，可以吗？”
林陌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响起了刚刚听到的杂音。我仔细一听才分辨出原来是高铁上报站的声音。
“对不起哦，老师的实习期结束了现在已经回老家那里了，走得太急都来不及跟你们告别。你有什么事就电话里说好不好？”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我一下愣住了。林陌在电话那头叫了好几声胡文煊我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谢谢老师想请老师吃顿饭，既然老师已经走了的话就算了……”
林陌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你的好意老师心领了，这都是老师应该做的，就不用请老师吃饭啦。你去了A大也要好好读书，好不好？”
好。当然好。林陌什么时候给过我说不好的选择呢？
我记不清之后我又说了些什么客套话才挂断了这通电话。弟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麦当劳来找我，看我哭丧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角，说哥哥你怎么了，考的不好吗。
5
我从老家回来之后就被黄嘉新拽着参加各种同学聚会。出分数线的那天晚上在班长组的一个KTV局上难得见到了不太参与这种活动的胡春杨。我听黄嘉新说他考得不错，很大把握能上他心仪的B大播音系。
班长开了一个40多人的大包厢，想唱歌的霸占着麦克风鬼哭狼嚎，想玩的聚在一起喝酒扔骰子。我对这两种活动都兴趣缺缺，干脆就和胡春杨一起缩在角落里吃果盘。
“我听班长说，”我正在思考下一块吃西瓜还是哈密瓜的时候胡春杨突然开口，“下个周末他们准备办个谢师宴。”
我皱了皱眉头，“你要去？我们班那几个老师你知道的，我又不怎么喜欢。”
胡春杨嚼着哈密瓜说我觉得林老师还是挺好的。我心想这说的是什么废话，林陌当然是个好老师，好到我恨不得淘宝上给他定做一个“一流的教学使人终身受益 慈母的关怀让我永生难忘”的锦旗送给他。
和林陌打完那通电话之后我才想明白，林陌不过是在尽职尽责地完成他的本职工作。是我自作多情误以为他对我的特别关照和我对他的感情一样掺杂着师生情之外的一些东西。他是老师，我是学生，还是个年级里出了名的问题学生，他自然对我要比对其他同学更上心一些。到头来我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被他写进实习报告里的在他的指导下成功回头是岸的优秀成果罢了。
胡春杨嘴巴动了动好像在冲我说什么。他本来声音就轻，又不知道是哪个同学开始哀嚎林志炫的单身情歌，我示意他没听见让他再大点声，他便凑到我旁边对着我耳朵扯着嗓子喊你是不是喜欢林老师。
我一口水喷在胡春杨身上，他一脸嫌弃地让我去拿餐巾纸。我帮他擦掉身上的水渍，见他还在等我回答，只能无奈地说喜欢也没用，林老师实习期结束已经走了。
胡春杨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林老师实习期结束本来是应该在我们学校转正的。”
我一下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胡春杨又说林老师来的时候班主任就是这么说的，是你自己没有听。
“那林老师为什么说实习结束他就回老家了？”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胡春杨盯着快要被我们两个人消灭殆尽的果盘，“你脚伤在家里休息的那几天，我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年级主任和林老师的对话。主任说林老师翘了晚自习的班只给你一个人补课已经超出他作为一个实习老师应该做的范围了，如果他还要坚持的话……学校可能会重新考虑他转正的事。”
我第一次听胡春杨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大脑一下运转不过来。
“……什么意思？”
胡春杨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傻子，“意思是，你现在去追他还来得及。”
第二天一早我就拖着胡春杨踏上了开往林陌老家的高铁。我虽然知道林陌回了老家却不知道他老家具体在哪里，迫不得已只能求助于消息灵通的黄嘉新。被迫忍受他长达一个小时对我的嘲笑之后我终于得知林陌回老家的高中继续教高三了。黄嘉新幸灾乐祸地说你再不快点去林老师就要被下一个问题学生抢走了，气得我当场挂断他的电话。
我没有告诉林陌我去找他了而是选择直接去他现在任教的学校。站在校园的围墙外我恍惚又回到了高三，林陌说胡文煊，老师列的学校你回去看一下好不好，你给老师点面子好不好，你去了A大也要好好读书好不好。我的回答从来都没有不好这个选项。
这次我也不会给林陌说不好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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